磨了磨牙,还是下楼去了翰墨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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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坐。”
抬手指了指下手处的几处沙发,示意她随意。
宋建仁一如既往的好风度,纵然他早已算准了慕千雪找他的理由,可脸上的笑容依旧情真意切。
慕千雪没什么好脸色对他,口气也不怎么客气:“不用了,我就几句话,说完就走。”
“坐下吧!你这样我看着也累。”
宋建仁不良于行,所以他书房里的那张超大的书桌是按着他轮椅的高度量身打造的同,比普通的书桌要矮,慕千雪站在她面前说话,便有种俯视之感。而从宋建仁的角度看来,便是仰视。
无论是不是他看着她累,以宋建仁那样的身份,对一个晚辈也是不喜欢用这样仰视的角度的,所以只犹豫了一下,慕千雪还是坐到了不远处的小沙发上。她今天是来谈事情的,不是来吵架的,制造一个相对舒适的环境,对接下来要进行的谈话不会有坏处。
看她终于坐了下来,宋建仁微微一笑,主动打开话题:“说吧!想跟我谈什么?”
宋建仁够直接,慕千雪也没心情打太极,直接亮出了自己的要求:“那份契约,是不是可以不作数了?”
抬头看向面前的长者,第一次用直视的眼神,勇敢地迎向他锋利如刀的眼神。这是个曾让她数度感激,觉得可以一生依托的长者,不是因为他救了小雨,而是因为信任父亲的眼光,慕千雪总觉得,能让爸爸以性命相托的战友,绝不是坏人。可现在,她的信仰已倒塌,而面前这位可以依托的长者,也变成了不择手段的小人。
“小雪,你想好了吗?”
宋建仁平静地开口,慕千雪也平静地回答,虽然屡次对上他洞悉一切的眼神时仍有俱意,可那股子对父母愧疚支撑着自己,让她怎么“想得很清楚。”
“一晚上就想得这么清楚么?我可是用了快六年的时间,才想清楚一切。”
闻声,慕千雪忍不住一声冷笑:“那是您老了。”
“你是第一个敢当着我的面骂我老的丫头。”
面对慕千雪的不客气,宋建仁四两拨千斤的态度反衬着慕千雪,倒显得她不懂事。
慕千雪知道以自己的阅历跟这种老狐狸斗不会有胜算,也不急进,只凉凉地来了一句:“不过是说了事实,您要不喜欢听,我可以不说的。”
话到这里,宋建仁终于深深地看了慕千雪一眼,隐在镜片后的眸光锐利,对上慕千雪那双既便戴了隐形眼镜,也依旧波光粼粼双眸时,终于不再带任何的轻敌之意。
也不和她玩四两拨千斤了,也不跟她打太极了,直接单刀直入地叹了一句:“小雪啊!再给天杨一次机会好么?我看得出来,他对你是真心的。”
“那又怎样?”
“小雪,你要明白,你爸妈的死也不是他想看到的,那是意外。”
“那又怎样?”
“你和他感情这样好,怎么舍得就此放弃这一段?”
“那又怎样?”
一连说了三遍‘那又怎样’,慕千雪的表情在半掩的阳光里明明灭灭地看不清晰,但她周身氤氲的悲伤气息很浓很浓,浓得让人无法忽视她的绝望。
那又怎样?是的,那又怎样?
就算宋天杨对她是真心的,就算那一场车祸是意外,就算他们的感情好到像是连体婴,就算……她真的舍不得。可那又怎样?就因为这些理由就可以埋没良心?就可以无视于父母惨死的真相?她不是恨他犯下了那样不可饶恕的错误,她是恨自己,恨自己在知道了真相后还是爱到无能为力。
所以,她不能心软,也绝对不可以能软。
离开宋天杨,唯有离开他,才能释放心头的愧疚,对父母,对小雨,还有对自己和宋天杨。她们原本就不该相爱的,既然已经知道是一场错误了,怎么还能够心安理得地继续?
“真的这么绝情?”
“再绝情与比不过您十分之一。”
闻声,宋建仁夹杂了几根白发的眉头高高一吊:“看来,你对我的意见更大呀!”
“怎么敢对您有意见?”
说着,慕千雪又一笑,凄凉而绝美:“要不是您,小雨现在可能都已经化骨成灰,葬在我爸妈身边了。”
听到这里,宋建仁似乎才明白了慕千雪的心结在哪里,马上诚恳解释道:“小雨的事情,我可以解释的。”
“解释什么?解释您是如何一步一步将我诓到您儿子身边-->>